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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连几日的雪，将京城妆点得银装素裹。

公主府内，炭火总是烧得足，暖意融融，与外界的严寒隔绝开来。

梁清凰近日发现，她书案上那方常用的端砚，每日清晨都会被重新清洗研磨，墨汁浓淡恰到好处，带着一股极淡的、清冽的松烟气息，与她以往用的略有不同，却更提神醒脑。

她未曾开口询问，但目光偶尔会落在静立一旁的沈砚身上。

想起最开始那段时间，他打碎了那方用了十年的端砚。也许，一切都是注定吧。端砚有了新的，沈砚从那次过后，性子便转了。

他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，只是在她长时间批阅奏章时，会适时递上一杯温度不同的饮品——晨间是清茶，午后是参汤，晚间则是安神的桂圆蜜枣茶。

这日午后，梁清凰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，是连日劳累加之天气阴沉所致。

她并未声张，只是微微蹙了蹙眉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
一直如同影子般安静的沈砚却立刻察觉了。

他无声地退了出去，不过一刻钟，便端着一只小小的白玉盅回来，轻轻放在书案一角。

“殿下，这是府医之前配的醒神散，用薄荷、冰片等研磨，以清露调和。嗅之可缓解头痛，不必内服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生怕惊扰了她。

梁清凰抬眼，看了看那玉盅，又看了看沈砚。

他垂着眼睫，看不出情绪，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她伸手，拿起玉盅，揭开盖子，一股清凉沁脾的气息立刻萦绕鼻尖，头脑中的沉闷之感果然舒缓了不少。

“你倒是有心。”她淡淡说了一句，将玉盅放回原处，继续处理公务。

沈砚没有回应，只是那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下来。

他安静地退回原位，如同从未离开过，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缕清冽药香，证明着方才无声的关怀。

又过了几日，梁清凰一件常穿的狐裘大氅，袖口处不知何时被火星燎了一下，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焦痕。

她本欲弃之，第二日却发现，那焦痕处被人用同色的丝线，以极其精巧的针法，绣上了一小片墨竹的叶片，不仅遮掩了瑕疵，更平添了几分雅致。

她抚摸着那片墨竹，针脚细密均匀，显然是用了心的。

“手艺倒是不错。”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随口说了一句。

窗外，负责守卫的沈砚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，耳根再次悄悄漫上红色。

他并不会女红，那是他连夜寻了府中最顶尖的绣娘，亲自盯着，反复修改了数次，才得到的最完美的效果。

这些细碎的小事，如同冬日里一点点添加的炭火，并不炽热，却持续地散发着暖意。

无声地渗透，填补着权力倾轧与血腥算计之外的缝隙。

梁清凰未曾言谢，沈砚也从不邀功。

一个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一切细致入微的伺候，一个心甘情愿地奉献着所有力所能及的关怀。

在这冰雪覆盖的寂静世界里，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，在墨香与药香之间，悄然滋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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