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北京报到的那天,天气格外晴朗。
我和妈妈坐在火车上,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。
妈妈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衣服,有些局促,又有些兴奋。
“盼娣,北京真的有tiananmen吗?真的那么大吗?”
我握着她的手,指着前方:“妈,比你想的还要大。以后,我们就在那里安家。”
到了学校,办理完入学手续。
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了派出所。
我要改名。
“盼娣”这个名字,带着太多屈辱和血泪,它属于那个在大山里挣扎求生的女孩,但不属于现在的我。
我在申请表上,郑重地写下了新的名字——林愿。
愿,是得偿所愿。
也是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
改完名出来,阳光正好洒在台阶上。
妈妈看着我不停地笑,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。
“好,林愿好。以后咱们家盼娣,不用再盼着谁了,咱们只盼着自己好。”
大学四年,我没有松懈一刻。
我拿国家奖学金,参加科研项目,每一分钱都存下来,给妈妈在北京租了个带暖气的小房子。
妈妈闲不住,在学校食堂找了份工作。
她性格好,手脚麻利,食堂的大师傅和学生们都喜欢她。
每次我去食堂吃饭,她总会偷偷往我碗里多拿个大鸡腿,然后一脸骄傲地跟旁边的同事说:
“看,那个北大的高材生,是我闺女!”
大三那年,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回乡演讲。
车子开进村口,我不由得看向那棵大槐树。
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,正为了半个馊馒头和野狗抢食。
他头发花白,浑身散发着恶臭,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是爸爸。
听说奶奶早就瘫痪在床,被屎尿憋死了,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。
爸爸被刘寡妇赶出来后,二叔也不管他,他只能在村里乞讨度日。
车窗缓缓降下。
爸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。
在看到我的一瞬间,他浑身一震,手里的馒头滚落在地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喊我的名字。
“盼……”
我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。
“走吧,师傅。”
车轮卷起尘土,将那个苍老的身影彻底甩在身后。
那是上辈子的事了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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