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北邺望着秦嬷嬷消失的方向,又看向舆图上蜿蜒南下的漕河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腰间。
那里曾悬挂着象征身世的盘龙佩。
一股寒意,夹杂着山雨欲来的沉重,悄然爬上脊背。
江南米商柳万金,神秘的先生,前朝死士玄鳞卫,北狄的虎视眈眈…
一张无形的巨网,正随着运河的波涛,向着风雨飘摇的京城,缓缓收紧。
淮安漕运码头,晨雾弥漫。
一艘不起眼的快船悄然靠岸,船头立着个左脸带疤的精瘦汉子,正是杜奎的心腹。
疤脸刘。
他警惕地扫视码头,右手始终按在腰间暗袋上,那里藏着用油布包裹的密信和半枚铜钱。
“刘爷,到了。”船夫低声道。
疤脸刘点点头,摸出块碎银扔过去:“管好你的嘴。”
说完纵身跃上码头,迅速融入早市的人流。
他没注意到,不远处茶棚里,一个头戴斗笠的老渔夫正眯着眼打量他离去的方向。
老渔夫慢悠悠喝完茶,起身时顺手在桌角刻了个不起眼的三角记号。
半日后,淮安最大的客栈“悦来居”天字号房内,疤脸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“柳柳大掌柜?您怎亲自来了?”
疤脸刘惊得差点打翻茶盏。
眼前这个富态圆润、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,正是江南米业巨头“丰裕号”的东家柳万金。
柳万金把玩着一对包浆温润的核桃,笑眯眯道:“事关重大,不得不来。东西带到了?”
疤脸刘连忙从贴身处取出油布包:“杜爷交代,务必亲手交给您。”
柳万金接过,却不急着打开,反而意味深长地问:“杜奎人呢?”
“这”疤脸刘额头渗出冷汗,“杜爷他失手了。朝廷派了禁军”
“废物!”
柳万金笑容骤敛,手中核桃“咔”地裂开一条缝,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又恢复和善模样,“罢了,你一路辛苦,先去歇着吧。明日随我回苏州。”
疤脸刘如蒙大赦,连忙退下。
他刚走到门口,忽觉后心一凉。
低头看去,一截染血的剑尖已从胸口透出!
“为为什么”
他艰难转身,看到柳万金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人,正缓缓抽回长剑。
柳万金惋惜地摇头: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
说完,亲手从疤脸刘渐渐僵硬的怀中摸出那半枚铜钱,与油布包一起收进袖中。
当夜,一队商船悄然离开淮安,顺流南下。
船队中间那艘豪华楼船上,柳万金正恭敬地跪坐在珠帘前。
“先生,名单已到手。”
他双手奉上油布包,“只是杜奎落网,恐怕”
珠帘后传来沙哑的低笑:“无妨。杜奎不过蝼蚁,就算招供也触及不到核心。”
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出帘外,指尖在油布包上轻轻一点,“倒是你,漕运断绝后,江南粮价如何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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