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撑着地,慢慢站起来,左肩的血还在流,可他一声没吭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殷茵一把拽过他的手臂,几乎是拖着他往自己电动车后座走。
“坐好。”她咬牙,“你要是敢跳车,我现在就把你扔进臭水沟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低着头,任她扯着他往车上带。
车灯亮起,他忽然轻声:“你还记得那年冬天,你给我缝伤口时说的话吗?”
她没理他。
“你说‘楚漠,你要是敢再伤自己,我就把你扔进冰窖里冻成冰棍,然后让嘟嘟拿你当冰块玩’。”
她手一抖。
“我记得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那你现在能不扔我吗?”
她没答。
车缓缓启动,风灌进他破烂的衣襟。
他靠着车座,脸色苍白,呼吸很轻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闭着眼,“我不该回来可我控制不住。”
殷茵踩了刹车。
车停在十字路口,红灯亮着。
她转过头,盯着他,眼泪在眼里打转,却不肯落下来。
“你知道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,赶在嘟嘟醒之前,去菜市场捡烂菜叶,是因为我舍不得花三十块买一捆青菜。晚上十二点,我还在织毛衣,因为幼儿园要交手工费。我连打车的钱都要算半天——”
她声音哽住,却死死咬着嘴唇。
“可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?”
他睁开眼。
“我最怕——”她吸了口气,眼泪终于砸在方向盘上,“我怕有一天,你再来,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,还是想抱你,还是舍不得你疼。”
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。
“你”
“闭嘴。”她打断他,声音冷得像铁,“我现在送你去医院,不是因为你可怜,也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。”
她一脚踩下油门。
“是因为你要是真死了,我女儿以后得怎么告诉她——她爸是怎么死的?死在路边?死在她妈妈的眼泪里?”
他喉结滚动,张了张嘴,却什么都没说出口。
车一路开得飞快。
到了诊所,护士给他消毒、上药,他全程没叫一声疼。
殷茵坐在角落的塑料凳上,双手交握,指甲掐进掌心。
医生说:“轻微皮肉伤,没伤到骨头,回去多休息,注意别沾水。”
她点头,没吭声。
走出诊所时,已经是凌晨一点。
他跟在她身后,像条失了魂的影子。
“你回家吗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。
她停下脚步。
“你呢?”她回头看他。
“我想看看嘟嘟。”
她沉默三秒,然后转身,大步朝小区走。
他怔住。
“你让我进去?”
“不。”她停在楼道口,没回头,“但你要是还站在这儿不动,我就去超市买十斤速冻饺子,明天喂你。”
他一愣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明天早上八点,”她终于回头,眼神像淬了冰,“我要看见你在楼下,拿着一袋子热包子,不是矿泉水,不是钱,不是名片——是包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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